第一百九十三章 席蒿待罪_嫁给即将被废的炮灰太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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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三章 席蒿待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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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沈淑女从来都是一副温文和乐的模样,对着往来伺候的宫人亦是笑容以待,从未有过这般在众人面前摆主子谱的时侯。

  如今这般凛然高声,自是教众人吓了一跳。

  只是主子毕竟是主子,众人便也只得硬着头皮照做了。

  而一切正如沈淑女所说,钉完棺木片刻后,便有内监前来传旨,说沈贵人心存嫉妒,谋害太子妃,陷害皇贵妃与万阁老,更于宫中娇奢善妒,实在不配为宫中嫔妃之列,着以庶人礼安葬。

  沈淑女面色平静地接过旨意,只淡淡地道:“只是姑母棺木已然上钉,若再开棺恐是不吉利。”

  前来传旨的李孜登时愣住,“沈娘子,这沈贵人……沈庶人,可是犯了陷害东宫的谋逆大罪啊,这……”

  沈淑女心里自是有着万般的疑惑不解,只这个时侯,人已去了,便是再问也是无用,一切总不如先保住了自己姑母的体面尊贵紧要。

  想及此处,沈淑女更是直起腰板,“李先生,是我吩咐他们盖棺的,若是陛下怪罪,我自会亲自去向陛下说的。”

  李孜长久跟随在皇帝身边,又见沈淑女如此坚持,便也只得点点头,“娘子既这般说了,奴婢这便回去向陛下复命。”

  沈淑女秉着镇定面庞点头还礼,然一切也只等到李孜走后便也全然坚持不住,瘫坐在地上慌张地粗喘着气。

  “姑母,姑母怎么这般?”沈淑女眼角流出惊恐的泪水,痛心疾首地问道:“姑母真的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么?”

  只是贴身伺候沈贵人的欣儿早就被吓疯了,如今已然按着规矩挪动到安乐堂等死,自是回答不出来她的问题。

  再者如今剩下的几个都不算是沈贵人素来最得力之人,便也只是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  “唉,罢了。”沈淑女长长一叹,轻轻擦了眼角泪珠,便示意身边的宫女灵琪搀扶起自己。

  她看着底下跪着的一众身着重孝哭的哀戚宫女,心中越发觉着无力,更加不忍直视此中场景,叹息着往偏殿走了去。

  “去准备准备罢,我要席蒿待罪。”她换下头上麻布,将一头水泄的青丝全然散落了下来。

  “啊?娘子……”灵琪一时怔住,更是怀疑自己听错了,结巴道:“娘子为何要……”

  “教你去你便去罢。如今能保住姑母死后尊荣的,只有这一个办法了。”沈淑女语气中不由得透出几分疲惫。

  她向来不是骄奢享受之人,毕竟母家也只是小门小户出身,便也自己动起手来换了妆容衣物。

  一身麻孝换下,取而代之的则是京城中丧期女眷出门聚会常穿戴的白蓝袄裙,头上亦是戴了孝髻,点缀几颗蓝白绒花,再配上一副白色抹额。

  沈贵人到底不是帝后之流,自己出了长安宫的地界再穿披麻戴孝自也是不合适的。

  可自己的姑母死了,若是只如一个没事人一般穿红着绿只怕更是不行的。

  便也只得权衡其中,选了最得体的。

  寻常嫔妃宫中不会备有蒿席,因此灵琪只得去尚寝局寻,一来一回自是需要时间,沈淑女枯坐等着,脑中便也不禁想起了些七七八八的事情。

  她想起了年幼之时,自己姑母尚未入宫还待字家中的那些场景。

  那时的姑母也不过是豆蔻年华,整日里只是扎一个双丫髻,与普通的民间女子并无二致,整日里于闺房中绣花品茶,闲暇时侯与交好的姐妹外出踏青,或是垂钓祈福,一切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。

  那时自己的姑母清淡恬静,面上总是挂着几分笑容。

  当然了,自己的姑母笑起来是很好看的。

  小时侯只是觉着,自己的姑母真好看,那种美丽是受了自然的阳光雨露而成的天然的美,带有一丁点的野性,总有些不同,却足够称得上是自己心中最为独特的存在。

  印象中的姑母还是个极其聪明灵慧的人,时常在家中商铺之中忙来忙去的,俨然一副女掌柜的模样。

  不过那个时侯自己才六七岁,印象虽有却不深刻,除了这些最粗浅的记忆,便也没什么别的了。

  再后来,姑母应征入宫参选淑女,结果一举中选封了选侍。

  乌程沈氏的女子,自唐朝起便有入宫为女官嫔妃者,因此自己姑母的中选并不算是稀奇事,也并不能给沈氏带来翻覆性的荣耀。

  只是锦上添花,并不算什么大事。

  渐渐的,族人便也忘却了这位在宫中为妃为沈氏谋荣耀光华的女子。

  只有自己的父母与自己还记着,时常打探消息。

  几年之后,才得偶然机会入宫,见到的姑母依旧是娴花照水的模样,对待自己的体贴比从前还要多几分。

  然周围人的风评却并非如此。

  跋扈无脑,脾气冲天,依附于皇贵妃,是大多数人对于自己姑母的评价。

  可自己从小的诗书学问,都是姑母所教的。

  若说姑母无脑,她是断然不信的。

  可自己终究不敢去问。

  她又想起了姑母死讯传来那日的情景。

  彼时太子妃到访慧贵嫔的长阳宫,同时也请了自己闲话家常。

  随后丧讯传来,便是瞬间天塌。

  太子妃与慧贵嫔皆表达了悲伤叹息之意,太子妃更是挽着自己的手道:“沈娘子虽悲痛,可仍旧要顾及宫中礼制。有礼制在前头,什么都都得让步。”

  直到这时自己才明白了这句话究竟有多重要。

  灵琪去了半晌才拿来一卷草席,沈淑女心中一定,便淡淡地吩咐着灵琪随自己去乾元宫。

  冬日寒冷时分,便说是冻掉下巴也不为过,沈淑女长舒一口气,已然冻的发颤。

  “铺席子罢。”

  蒿席缓缓铺开,将砖石本色掩盖,只是席子纹理凹凸不平,竟是瞬间便凝上了寒霜。

  看着便是锥心刺骨的寒凉。

  沈淑女看了看乾元宫的金漆匾额,旋即便是低下头将鞋袜解开,赤足欲上那席蒿。

  “娘子……”

  “这会子都到御前了,还拦什么拦?”沈淑女冷冷地道。她再不理会灵琪,只尝试着双足迈上冰冷的席蒿。

  “臣妾淑女沈氏,前来向陛下请罪。”沈淑女清一清嗓子,沉声道。

  未过一刻钟,便见皇帝火急火燎地冲破棉帘子出了来,直扑在沈淑女身前欲将沈淑女给搀扶起来。

  “请陛下恕罪,臣妾违逆了陛下旨意,将姑母以贵人礼安葬了。”

  皇帝听闻是沈贵人,面色倏然转变,旋即又是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:“你姑母的错与你无关,你先起来,地上太凉。”

  沈淑女则是不为所动,面色随着渐落的风雪一齐凝滞,“臣妾自知死罪。请陛下恕罪。”

  皇帝见沈淑女这般冷面,心中怒火登时复起,便也直起身子,冷然道:“你也知道是死罪?那你还敢违逆朕!不过纵使是你吩咐,也是无用的,朕不会饶恕你姑母所犯下的罪!”

  “臣妾知道罪无可恕,只是还有一言需向陛下陈情。”

  “为你姑母求饶的话便不用说了。”皇帝语气越发强硬,方才的一星半点温情全然消散个不见。

  “臣妾并非为姑母求情,臣妾也并不关心姑母所犯了什么样的罪孽。臣妾只是想告诉陛下臣妾心中所想,臣妾……是为了陛下。”

  皇帝眉头一皱,眼中划过一丝疑云,“怎么说是为了朕?”

  沈淑女复对着皇帝重重一叩首,地砖冰凉,额头触碰到其上之时瞬间被激的清醒无比。

  心中所想便也越发清晰。

  “陛下可知道西汉中山太后冯媛?”

  “冯媛?”皇帝眉眼一晃,目中便是明显的嫌弃,“以身为汉元帝挡熊,算得上的是贤妃了。只是这有与你姑母何干?”

  “可臣妾想说的,是冯媛太后被傅太后诬陷服毒而死之事。”沈淑女却是望着皇帝,平静的眸子深邃细腻,透出看不穿的光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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